春风晚 190cm×80cm

文｜黄肖波


辛弃疾曾有词曰“我见青山多妩媚 ,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从客观的、实体的唯物角度来说，山就是山，即便如辛弃疾之大才，亦不至于令青山多观其半分。而从“我见青山多妩媚”，到“青山见我多妩媚”，所谓“以物观我”，其实是极写“以我观物”。我们对一件事物的看法，实际就是我们内心观点的投射，是价值取向决定了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放之艺术创作和审美之上，亦当如此。

一个人在艺术创作中所运用的素材， 本源于自然万物与社会生活，而当其最终成为一件完整的艺术作品呈现出来时，这些经过裁剪、布局、衔接的素材，便脱离了其原本所属的物质属性，转而成为寄托艺术家精神的载体。也由此，当我们观察顾静的绘画作品，分析她的取材、构图、笔墨等时，也能反推出她的内心世界与审美趣味。

宗白华先生曾说：“魏晋六朝是一个转变的关键，划分了两个阶段。从这个时候起，中国人的美感走到了一个新的方面，表现出一种新的美的理想。那就是认为‘初发芙蓉’比之于‘错彩镂金’是一种更高的美的境界。”

诚然，对于普罗大众来说，“错彩镂金”自有一种繁复绚烂之美，初观极能博人眼球，例如当下的许多网红景点便是一例，其存在自有其合理性。而与之相对的士人阶层之审美，总体上则更偏向于简约与自然，例如倪瓒之画，寥寥数笔，竹石尽显，然而 其中所蕴含的趣味性又似乎更加绵长悠远。

在顾静的绘画中，我们也能感受到这种“初发芙蓉”般的审美趣味。观察她的画作，我们会发现她所选择描绘的事物往往十分简约，一朵花、 一只猫、 一把椅子、 一本书、 一件瓷器等。在艺术创作中，我一直认为“减法”是一种较“加法”更难把控的技巧，如何运用有限的笔墨或事物，去表达更为丰富的、无限的意境与想法，才是考验一个艺术家审美敏锐性的关键所在。

比如八大山人和弘一法师的书法，意到笔不到，所以看她的作品，有时也会让我想起明代士人所使用的家具样式，看起来外轮廓就是几根极为简单的线条， 却能塑造出耐人品味的美感。同时，在她的画作中，除了主题景物外，余下的便是大量的空白作为背景衬托，正是这种对虚实的把控让我想起了倪云林的绘画。或许她所使用的表层的笔墨技法并不同于倪瓒等先贤，然而其深处内含之意境，却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