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无多画格高 ——何雷衡画作欣赏

2025-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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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无多画格高 ——何雷衡画作欣赏

清秋正色  246cm×127cm


一天,偶遇油画家姜向东,清谈之间,他让我看一张画,拍在他手机里的一张画,很小很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整个画面只有几根线条,几片竹叶,几个字。却让我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我说,笔墨无多画格高,此乃逸格妙品!后来,我认识了这位让我相识恨晚的画家——何雷衡先生。
   

书案上摆放着何先生的画册,不时开卷品读,又不时掩卷而思。       


“遇惑问佛,谈心向花,花不解语,解语其谁,花若解语,其解若何”。这是何先生写在画册扉页的句子。寥寥数语,禅意幽深。这是一位艺术家的内心独白,也是画家隐藏在作品中的密码。他人无需去解读与破译,解读也无解,无码何破译。仁者智者,风动旌动。披图品鉴,自在禅悟!
     

艺术是根植于“一方水土一方人”的文化,而以农耕社会为主体的社会形态很容易让人类将自己置身于大自然的整体之中,认为人类无力也不应该作为独立于自然界之外的存在,人类与非人类之间的关系依照经验判断,并进而形成以经验和思辨为基础的具有浪漫色彩的中国哲学体系。在这个体系中,许多的认知很难用科学实验来验证或逻辑推理来求解,但却包含了东方人类的思辨智慧和感悟天才。许多的概念和范畴如“有”、“无”、“虚”、“实”、“多”、“少”等等已经远远超出了“形而下”的描述性判断,成为东方哲人对世界认知的高超智慧和超然态度。这种独特的认知方式与思维智慧也深深地影响了中国古代的文学、美术、音乐等艺术并使之形成了独特的感知与表达方式,当然,也形成了独特的艺术创作方式、品评方法与判断标准。
 

宋代郭熙、郭思在《林泉高致集》中有云:“山欲高,尽出之则不高,烟霞锁其腰,则高矣。水欲远,尽出之则不远,掩映断其派,则远矣。山因锁其腰则高,水因断其派则远”。这其中一“锁”字,一“断”字,妙不可言。“锁”即“藏”,就是把众多可见的东西隐逸起来,“断”即“无”,就是把原本显现的“有”遮挡起来而变成“无”,然而,在视觉上将“多”化“少”,在知觉上却提供了由“少”而“多”的可能。这种知觉层面“多”与“少”之间的神奇转换,并非故弄玄虚,而是一种真实的视知觉体验。   中国古代哲人的超人智慧将纷繁复杂的世间万物“九九归一”,用最为简练与精粹的形式来阐释造化万象。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就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阴阳化合而生万物。“道”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东西,简单到无影无形无始无终,同时也是最复杂的东西,复杂到包孕万物,周而复始。这种哲学上的“道”与“象”的思维深深地影响了中国画家的思维方式与价值取向,在绘画界引申出了“神”与“形”的概念。欧文忠《盘车图诗》云:“古画画意不画形,梅诗咏物无隐情。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见诗如见画”。苏东坡更是直言不讳:“论画以形似,见于儿童邻”。由此可见,在中国绘画传统中,一开始就表现出对“形而上”的“神”与“意”的重视与追求,将绘画艺术早早的从“案城池,辩方洲”的状物貌形阶段抽离出来,作为“聊以写胸中逸气” (倪云林语)的表达方式与手段。早在南齐时期,理论家谢赫就在《古画品录》中提出了绘画的六条品评标准,其中“气韵生动”冠居“六法”之首,统领全局。在此基础上,唐代张怀瓘在《画断》中根据品评的标准将作品分为“神品”、“妙品”、“能品”。之后,朱景玄的《唐朝名画录序》,在张怀瓘“三品论”的基础上又提出了“其格外有不拘常法,又有逸品”。至此,便形成了“画品四格”以示优劣。“四格”之说,盛行于宋、元、明、清。尤其是宋代,黄休复在《益州名画录》中将“四格”的顺序做了重新排列,将唐代位于“四格”之末的“逸格”提到了首位,并作了详尽阐释:“画之逸格,最难其俦,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笔简神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于意表”。推崇备至,可见一斑。   品读何雷衡先生的画,倘若黄休复再世,当可颔首。       翻开何先生的画册,看不到绚丽斑斓的色彩,没有精瑾细致的描绘,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新之气、清润之气、清雅之气。 


毫无疑问,何先生对传统文化是下了极大的功夫的,青藤、八大、虚谷、齐白石、潘天寿等前辈圣贤画坛巨匠,无论其神采精髓,还是其笔情墨趣,都可在何先生的作品中看到游离的影子,但是仅仅只是一种文脉流传的浸润,一种艺术创造的滋养而已。阅画无数,仍让人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新迎面而来。从视觉到情感,从境界到品格,都会带给人们一种全新的享受和探寻的欲望。   就绘画本身而言,“画什么”对画家是否成功没有太多的意义,因为千百年来,无数的画家已经把笔触伸向了所有的领域,山水林泉,草木树石,而或翎羽虫鱼,走兽飞禽。而“怎么画”却给每一位画家别开一天地留出了空间。何先生主张在艺术领域里要“执偏”,无论作品境界取向、形式构成、具体笔墨等等,都力主“存心踩偏”。“执偏”和“踩偏”,意即“不拘常法”。用古今他人未曾用过的语言系统来营造他人未曾创造的视觉形象和艺术境界。这有难度,但也正是艺术家的价值所在,它是艺术家形成自家风范的的不二法门。需要画家以“一画一战场”的态度,“择其一以强之,毕其功以攻之”(何雷衡语),“学以养心”,“勤以善技”。出其不意,苦心经营,渐修禅悟,以情入画,方可另辟蹊径,自成一家。 


梅兰竹菊是中国传统绘画中最常见的题材,它所赋予的民族性格与文化内涵早已为国人所知晓所接受,历史上众多画家也为人们留下了诸多可资品鉴与欣赏的作品与风格,在人们心目中留下了或隐或显的语言范式和风格样板。从文与可到李衎,从郑板桥到当下一大批画家,竹子在他们笔下早已将自己的风姿展示得淋漓尽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苏轼语),郑板桥也常常得意于“竹影摇窗,送来无限粉本”。然而,看到何先生的《竹》,却依然让人不禁惊叹:“何家数杆竹,一叶写春秋”!画面上三五竿瘦竹一气呵成,穿插错落,润含初春雨,干裂晚秋风。一枝竹叶,摇曳婀娜,偃仰向背,尽显风流。点与线,乾与湿,宛若一组音符,跳跃在乐谱之上,玲珑剔透,妙不可言。难怪何先生有言在先:“音乐之于绘画,影响不让诗文”。   周敦颐一篇《爱莲说》写尽了莲花的高雅,佛教的莲座早将莲花推上了圣洁,惹得千古骚人墨客对莲花独具钟爱,画荷名家代有人才,然而,像何先生这样画出荷花的挺拔与伟岸的性格,似乎还难寻其踪。“门式构图”打破了莲池与折枝的传统图式,别开新面。


在何先生的画里,无论是画累累硕果,还是茂叶繁花,总是删繁就简,惜墨如金。大开大合,出奇制胜。大景收得住,小景放得开,小中见大,大中见精。一气呵成而不流滑,恣纵酣畅而不狂野。气韵思景笔墨,“六要”样样俱全。披图而鉴,大有王安石《梅花》的意境:“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或者隐隐的吟出林逋的句子:“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古人诗中画,今日画中诗。清雅之气,益久弥香。   田园牧歌,书斋雅韵,在昔日的环境下容易滋养也容易成就,但于当今,“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的清雅之气似乎愈加难以寻觅。除非自己独立特行,浪迹林泉外,潜心墨海中。以书养心,以画怡情。迁想妙得,超逸洒脱,否则难成大器。何先生是一位极富个性的艺术家,大隐于市,用心用情。饱游沃看于造化之外,博览群书在书阁之中。叩访前贤为我所用,另辟蹊径唯我独清。   佛教禅宗有“风动旌动”之论。事实上,作为艺术创作,其心态、其境界、其品位与禅宗多有相通之处。移情看景,依禅悟道。藏丘壑于胸中,运笔毫于象外。以少胜多,以奇制胜。远离媚俗,追踪清雅。妙得自然之道,法在制度之外。信手拈来,皆成佳构。虽笔墨无多,妙趣横生。丹青不俗,品格自高。何雷衡先生的画,在画笔如林墨池似海的当今画坛,笔精墨妙,气格不凡。当推逸格,请居上品!


(姜松荣,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为湖南省工笔画学会副会长,湖南省美术家协会美术理论委员会主任委员,湖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湖南省花鸟画家协会理事,湖南省设计艺术家协会理事,湖南师范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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